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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宗盛迎生日:你與山丘皆過客,一人孤老又如何

很多人認為李宗盛年過六十,活得伶仃和悲哀,缺少看客與愛人。事實上,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翻越著山丘,人生的劇場其實座無虛席。從小李到老李,翻越山丘,似乎是他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宿命。

總有山丘翻不過,孤獨到老又如何 ……

文 | 北方女王

在李宗盛 24 歲那年,有天晚上夜已漆黑,他剛送完瓦斯,腳還臟臟的,就一路狂奔,跑去瞭禮堂。

他靜靜地站在後面,看著臺上的鄭怡在唱自己寫的那首《小雨來得正是時候》。那是一個瓦斯行的求學無成的小鬼,一輩子忘不瞭的瞬間。

現場座無虛席,許多人在鼓掌、吶喊,他整個人都呆掉瞭。小李問自己:“這是真的嗎?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嗎?原來我做的音樂,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人生。”

那時的他,終於穿越瞭心頭的茫茫黑暗,原來自己不是一個無用之人。

三十七年匆匆而過,曾經的小李成為瞭老李,圈內人見瞭他,都要喊上一聲“大哥”。而他總是笑嘻嘻地自稱“小李”,一直都是。

7 月 19 日,李宗盛 61 歲瞭。

唱瞭三十七年的歌,他的生活在別人眼裡,好像是一出感傷的、沒有註腳的悲情戲劇。

有相同經歷與感受的人,才會發現他的生命是一場故事盛宴。

很多人認為李宗盛年過六十,活得伶仃和悲哀,缺少看客與愛人。事實上,他一直在放聲歌唱,用自己的方式翻越著自己的山丘,人生的劇場其實座無虛席。

從小李到老李,翻越山丘,似乎是他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宿命。

人生伊始,李宗盛是一個不被看好的人,他看不清未來的方向在哪兒。超越平凡的生活,成為他要翻越的第一座山丘。

年少時的他住在一個菜市場旁邊,每天穿個夾腳拖鞋扛著瓦斯,穿過臭水四溢的夜市,過著最底層的打工生活。由於傢裡條件並不好,在閑暇之餘,他會幫父親送瓦斯、修瓦斯爐。

正是這段充滿煙火氣的日子,使李宗盛記住瞭傢鄉的模樣。

回憶童年時光,他說:“我喜歡這個地方,它像一件長輩送給你的舊毛衣,明顯地過時,卻讓人覺得溫暖。”

李宗盛從小學習成績很差,這是讓身為老師的媽媽最頭疼的一件事,初三瞭還不知(a+b)的平方怎麼算。當時在升高中的時候,他的成績離高中的錄取線差瞭一大截。

落榜之後,第二年繼續考,他的母親為他“花重金”報瞭一個補習班,念瞭足足十個月。

結果可想而知,全班隻有兩個沒考上,一個是李宗盛,另外一個同學,有輕微的智力問題。

後來他就去讀瞭工專的電機專業,寂寞且受挫。在學校裡,李宗盛不僅長相差勁,學習也是一爛再爛。

5 年的工專竟然被他整整上瞭 7 年,從此傢人對李宗盛出人頭地這件事不再抱有任何希望。

用他自己的話說:

“當時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我是一個可以在社會中存活的人,每走一步,就會被人一再告知,你註定會成為一個沒出息的人。”

那時的李宗盛很迷茫,他覺得自己這一生,就隻能這樣碌碌無為下去。

十七歲那年中秋,李宗盛孤零零地走在校園裡,感覺心頭有種十分沉重的東西壓迫著自己,令其不得喘息。在萬分痛苦中,他寫下《一個人》。

“一個人獨自在漆黑的夜裡奔跑

這樣的感覺,壓得我不知怎麼才好”

也正是在這片灰色地帶,喜歡音樂的李宗盛趕上臺灣民謠運動的興起,他毫不猶豫地投身於洪流之中。

當時在臺上的學長拿著吉他唱歌的樣子,點燃瞭李宗盛心底的音樂種子。

二十歲出頭的李宗盛,仿佛看見瞭翻越人生第一座山丘的希望。

1978 年,還在念書的李宗盛和同學創建瞭一個叫做“木吉他”的合唱團,使他終於從那團灰色的迷霧中逃瞭出來。

每到假期,小李白天幫傢裡送瓦斯,夜裡就跑去餐廳唱歌。

兩年後,他與寶麗金唱片公司簽約出瞭一張《木吉他作品全集》。李宗盛開始覺得自己並非一無是處,漸漸看見瞭山丘那頭的點點亮光。

正是由於這段經歷,24 歲的李宗盛正式進入唱片界。

並第一次以制作人的身份為女歌手鄭怡制作瞭專輯《小雨來得正是時候》,這張專輯開啟瞭李宗盛作為一名制作人,尤其是擅長為女歌手制作的人生之路。

從那時起,他心裡就埋下瞭一顆種子:“歌手的未來,就是我的未來。”

三年後,李宗盛與滾石唱片簽約,也就是在那一年,羅大佑召集瞭 20 餘傢公司的 60 多位歌手共同合作,為反盜版合唱瞭一首《明天會更好》之後,突然離開臺灣去瞭美國。

不管是圈內人士,還是普通歌迷,大傢都有這樣一個疑問,誰會填補羅大佑的空缺?

誰來繼續創作屬於這個時代的聲音?

毋庸置疑,那個人就是李宗盛。

如果說鄭怡的《小雨來的時候》還不足以讓李宗盛走向成功,那其後他為張艾嘉制作的專集《忙與盲》則不容置疑地穩固瞭他在樂壇的地位。

繁華的都市、匆忙的腳步、快節奏的生活,李宗盛為張艾嘉打造瞭前所未有的都市女性形象。

也正是因為張艾嘉,才真正的讓大傢領悟到瞭李宗盛那刻畫女性微妙心理的才華。

時隔一年,李宗盛出版個人專輯《生命中的精靈》。正是從這張唱片開始,他奠定瞭一生的創作基調。

那是 1986 年,李宗盛迎來瞭屬於他的時代。他超越瞭平凡的生活,越過瞭人生的第一座山丘。

從鄭怡到潘越雲,從張艾嘉到陳淑樺,他為女歌手們制作出來的一張張專輯,都成為瞭當年流行樂壇的經典之作。隻要找他寫歌或制作,沒有不紅的。

“情牽女人心”也就成為瞭李宗盛獨特的標簽。

1989 年,李宗盛為陳淑樺打造的專輯《夢醒時分》成為臺灣流行音樂史上,第一張銷售超過百萬的專輯。

在這張專輯裡,他特意用第二人稱的“你”,作為每一首歌的敘述人稱,以娓娓道來的詞句,講述感情裡的無可奈何。

“誰讓你心動,誰讓你心痛,誰說你的心思他會懂。”

打造瞭多張女性專輯,有人說李宗盛:“比女人還懂女人”。

他的歌詞沒有華麗的詞藻、生僻的字眼,平易近人,直白簡單,將華語歌壇所流行的“偽痛苦”在他的筆下一掃而空。

之後的幾年裡,李宗盛相繼推出一系列歌曲,《鬼迷心竅》、《領悟》、《漂洋過海來看你》、《我是真的愛你》,每一首都擲地有聲。

即使十年後的今天,仍然盤踞在各大金曲榜中,無可取代。

這些歌作為李宗盛思想的容器,沉淀瞭他最深沉的情感。

李宗盛非常疼愛自己的歌手,他認為自己作為制作人,與歌手是同在一條船上的。

曾經為瞭集資給娃娃制作唱片,他果斷賣掉瞭自己的奔馳車。

這種事,李宗盛不止幹過一次。在流行樂壇行走十多年,他的確改變瞭很多歌手的命運。

李宗盛的音樂旅程本身,就是華語流行歌曲的成長記錄。與其他歌曲相比,他的作品的動人之處,在於詞曲的平易和真誠的人情味。

不僅成就瞭很多歌手,也為“終日奔波苦”的人們,帶來心靈上的慰藉。

張艾嘉說:“每個人心中,都有一首李宗盛。”

他歌唱,不僅僅是為瞭撫慰那些悲傷的心靈,也不是為瞭慨嘆白雲蒼狗,而是要讓靈魂的經幡一直搖動,直到越過山丘。

他一直在深的地方打井,所以才會如此撩人心弦。

高曉松說過:“李宗盛可能是華語音樂最大的一口井,當這口井滋潤到那麼多當年的歌手的時候,他周圍其實形成瞭一片森林,枝繁葉茂。”

這一口井,捧紅瞭無數人。而順著李宗盛的那口井往下看,井底坐著一個人。

多少年來,這個女人一直是李宗盛創作的源泉,也承載著這個男人心底最隱秘的悲與喜。

這個人是林憶蓮。

1993 年,36 歲的李宗盛遇見瞭歌壇女神林憶蓮,經歷一番波折後,原配朱衛茵放下 10 年婚姻退出、才子與佳人終於相守。

小李說:“像林憶蓮這樣的女人,聽她的聲音就足以愛上她。”

兩人一起唱瞭那首《當愛已成往事》,它作為張國榮出演的電影《霸王別姬》的片尾曲,火遍大江南北。

才子與佳人結合後的流年裡,李宗盛為林憶蓮打造瞭數不清的金曲,字字句句裡全是深情。

林憶蓮演唱生涯的黃金時期,甚至被稱作“李宗盛時代”。也正是他的伯樂之功,才一舉將她推上瞭華語流行樂壇的巔峰。

原以為兩個光芒萬丈的人,會碰撞出更美麗的火花,沒想到兩個音樂人彼此身上都有自己的刺,浪漫的愛情終究沒有抵過庸常的生活。

馬爾克斯在《霍亂時期的愛情》中說:“不能換個方式共同生活下去,也不能換個方式相愛,世界上沒有比愛更艱難的事瞭。”

2004 年,兩人的感情以一句“我們的愛若是錯誤,願你我沒有白白受苦”劃下終點。

《當愛已成往事》這首歌竟然一語戳中瞭兩人的結局,“隻要有愛就有痛”成為瞭兩人後來感情的真實寫照。

李宗盛與林憶蓮,真的成為瞭往事。

那個陪他看盡人生繁華的女人,後來就變成瞭遠方的風景,無聲無息,但卻無處不在。

2004 年,46 歲的李宗盛,開始在大陸漂泊,兩年在上海,十年在北京。他孤身一人居住在北京的寓所。

他看到的北京,人們在廣場虛擲時光,老人挨著墻根兒曬著太陽,表情失落卻平常,臺球桌就橫在路上,燈紅酒綠的夜晚。

“《陰天》那首歌,幾乎是我離婚的寫照。我十幾年前寫的歌詞就像是寓言一樣預見瞭我現在的生活,那麼大的城市,我來瞭,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,沒有瞭婚姻,我隻能守著我的孩子我的工作。”

“我初初見你,人群中獨自美麗”的情景已往事如煙。多情莫過李宗盛,愛情使人盲目,也讓最能言善辯的人失語。

多情總被多情傷,美麗的故事總會有遺憾,李宗盛深刻地領會到瞭。

仍記得那首兩人合唱的《當愛已成往事》,林憶蓮唱的是勸誡,李宗盛唱的卻是依依不舍。

今年 5 月 1 號,有媒體拍到李宗盛和林憶蓮同框的畫面。

兩人現身一傢餐廳吃飯,隨行的還有他們 20 歲的女兒,氣氛看起來輕松自在。

這是兩人 2004 年離婚後,首次在公共場合同框。誰也不會想到,兩人再次同框,竟是 15 年後。

網易雲音樂的一條評論裡,有人這樣寫道:

“ 1 月 17 日晚上,我坐在北京工人體育館。李宗盛在我前面二百米左右的舞臺上唱著這首歌。他靜靜地唱,旁邊屏幕投影上林憶蓮附和著。

老頭子唱到副歌時哽咽,我眼淚也就這麼不知不覺流瞭下來。”

蝴蝶飛不過滄海,我們都會一不小心就痛失一生所愛。

林憶蓮是李宗盛心裡,無法逾越的山丘。

2014 年李宗盛與林憶蓮隔空對唱《當愛已成往事》

現場失控哭泣

這段婚姻的結束,其實也標志著李宗盛情牽女人心時代的結束。

缺少瞭愛情的李宗盛,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,不再有音樂創作。

在這段時間裡,他將自己全部激情,交給瞭他另一個愛人“木吉他”。

從選材,到設計,再用刨刀慢慢地磨出吉他的形狀,每一步他都親力親為。李宗盛說:“琴是我的靈魂伴侶。”

除瞭琴之外,更能讓他感受到溫暖的是他的三個女兒。提到女兒,李宗盛總是滔滔不絕。臉上的甜蜜和滿足表露無遺,這是屬於父親的溫暖與脆弱。

“女兒不僅是我精神上的安慰,更是我生活的動力。”

他每天五點準時下班,騎著自行車,穿梭在北京擁擠的四環路上,去超市買菜,回傢給女兒做飯。在他的心中,能親手給女兒親手做一桌可口的飯菜,就是最大的幸福。

也許,女兒的柔軟,觸動瞭他心中那個塵封多年的角落,他用一首《新寫的舊歌》回答自己敷衍瞭半生的命題。

在 60 歲這年,李宗盛為逝去的父親寫下瞭《新寫的舊歌》。字裡行間,滿是懊悔與慨嘆。

“一首新寫的舊歌,它早該寫瞭

寫一個人和逝去的父親講和

我早已想不起,吹噓過的風景

而總是記著他,混濁的眼睛。”

李宗盛和父親是一對難以和解的父子,父親似乎從未給予他肯定,而他也似乎從未讓父親滿意過。比起母親的總是憂心忡忡,他更像是個若無其事的旁觀者。

這首遲來的舊歌,像是一封永遠寄不出的信。不隻是與逝去的父親講和,也是翻越人生的另一座山丘。

在外漂泊多年,年到花甲的李宗盛像大多數遊子一樣,不斷失去之後開始醒悟,人總要落葉歸根。

那一刻,他也終於領悟到瞭,人生就是不斷失去的過程。

2014 年,李宗盛在臺北演唱會現場與林憶蓮隔空對唱《當愛已成往事》,昔時的小李已是老李,須發已白。

林憶蓮一襲紅衣隔著大屏看上去恍如隔世。

他一張口唱第一句“往事不要再提”,便哽咽住瞭,當鏡頭掃過他滄桑的臉龐時,他早已轉過身去。

曲中思念今猶在,不見當年意中人。

事後記者追問演出時的“意外”,老李說那不是哽咽:“是因為上臺前吃得太飽,打嗝。”

你看,都快 60 歲的人瞭,還是無法釋懷,內心深處的那座山丘始終還是沒有翻過去。

沉寂數年後,李宗盛交出《給自己的歌》。在演唱會上,鏡頭掃過臺下聽歌的人的面龐,他們面無表情。

而站在臺上歌唱的人,似乎想到自己的舊事,唱到“想得卻不可得,你奈人生何”,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孤獨與愁緒,當眾哭泣起來。

這一次,他沒有做任何掩飾與辯解。

李宗盛給別人寫過無數好歌之後,面對耳順之年的自己,感性而克制。將藏匿多年的情緒,用樸素深刻的文字,寫瞭這樣一首歌送給自己。

時代總是匆忙的。

被稱為“大哥”的李宗盛,也躲不開時間的沖刷。隨著歲月更迭,一代人來,一代人去。

那些感同身受過的情感,煙火漸漸將它熄滅;那些曾經愛而不得的年輕人,也一個接一個步入中年。

他說:“屬於我的時代終究會過去。”

60 歲的李宗盛,在用他的方式與前塵往事和解。

他就如一杯白開水,活得越來越明白。

高曉松在李宗盛六十歲生日的那天,為他寫瞭一首歌《越過山丘》,副標題是《致敬李宗盛》。

“越過山丘,遇見六十歲的我。

我問他幸福與否,他笑著擺瞭擺手。”

那個寫透瞭人世間情愛的李宗盛,卻一個人走到瞭六十歲的渡口,終究沒能得到一人心。

那是越過數個山丘後,空無一人相對的蒼涼。

每一座山丘,都是一種領悟。

從小李到老李,從少年懵懂時代到中年往事如煙,才發現李宗盛的“山丘”一直都在,從未消失。

史鐵生說:“上帝從來不對任何人施舍 ‘ 最幸福 ’ 三個字,他在所有人的欲望面前設下永恒的距離,公平的給每一個人以局限。”

如今,李宗盛白瞭頭,也越過瞭人生的幾座山丘,歲月未曾饒過任何人。

往事不要再提,人生已多風雨。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首李宗盛,無論是哪一首,他都幾乎像個心理醫生般治愈著你。

2019 年 7 月 19 日是李宗盛的 61 歲生日。

如今的他,越過無數山丘之後,才發現,隻不過是在為自己等候。

此刻,他終於向著那座荒蕪的山丘,揮瞭揮衣袖。

部分參考資料:

1、魯豫有約:專訪李宗盛

2、魯豫有約十年故事:男人 50 之李宗盛

3、楊瀾訪談錄:李宗盛

4、名人面對面:李宗盛專訪

5、叉燒往事:《笨蛋李宗盛和他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宿命》

圖片來源:網絡

—The End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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